对于苏定方而言,这次的伏击的确算不得什么,在优良的装备面前,小股部队的偷袭确实不值一提。
而且,大唐将士如今的士气也是刚刚拉满。
在这种大前提下,收拾高句丽的小股来犯之敌,还真没什么悬念。
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,苏定方便开始安排人打扫战场了。
对于他而言,今日这番,不过是小场面罢了。
“来人,将来犯之敌的头颅都给本将军砍了,立京观为后来人戒!”苏定方当即就是大喝了一声。
立京观本就是苏定方一早就打定了的事儿,倒不是说他有这方面的爱好,主要还是高句丽境内,也有几座汉人的京观,虽说都是前隋旧事,但终究是一脉相承的汉家子,这仇他们可没忘。
而且,这也能提振大军的士气。
说罢,一众将士当即就忙活了起来。
这事儿他们干得熟练啊。
毕竟跟着苏定方,这事儿还真没少干。
别的将军可能担心这么干,有违天合啥啥啥的,但苏定方却是无所其谓。
看着将士们在忙碌,苏定方却看向了河对面,虽然看不见,但他很清楚,河对面,渊盖苏文,那个号称带着五把刀的男人一定在对面看着这边。
当即,也是冷笑一声。
“快了,很快就到你了。”
说完,还拿出一支箭矢,将箭头点燃,随即挽弓搭箭,只听嗖的一声,一支带着星星火光的箭矢划破了夜空。
其余将士见状,也是纷纷有样学样,不多时,河面上飞舞着无数冒着火光的箭矢。
而在他们旁边,一个亲兵却是拿着望远镜,借着那点点火光,目不转睛地盯着河面之上,良久过后,他才说道:“将军,河面无异。”
是的,苏定方这是在勘测河面上是否有埋伏。
说到底,他也是一个很谨慎的人。
摇了摇头,苏定方说道:“盯着吧,别让圆盖苏文借着夜色给偷了家,那就搞笑了。”
说罢,他便去指挥众将士堆砌京观了。
这一忙,就到了天空出现鱼肚翻白的时候了。
而那颇为震撼的京观,也在这一刻呈现在了众人面前。
就那么静静地立在了河边。
苏定方很是会打心理战,为了起到震慑的作用,每一颗人头都是正对着辽东城的。
那一双双死不瞑目的眼睛,都紧紧地盯着辽东城。
做完这一切,苏定方才算满意地点了点头,说道:“收兵,今日大家都好生休息一番。”
随即,苏定方便带着大军朝着大营走去。
之所以等到现在,其实也是因为现在天亮了,高句丽再想搞什么偷袭,都没有那么方便了。
换句话说,他今夜的使命,结束了。
而等苏定方带着人回到大营的时候,众将士自然是一阵欢呼雀跃。
不过李靖倒是没什么反应,对他来说,这样的伏击战,打赢是应该的,反而要是输了,才需要反省一二了。
“辛苦了,赶紧带着大家去休息。”李靖拍了拍苏定方的肩头,笑道。
其他的话,他也没多说。
苏定方也是笑了笑,便带着众将士直接回营休息了。
此番大战,他的麾下还是有些伤亡的,虽然不大,但不是没有,这会儿,苏定方先让副将带着众将士休息之后,自己却是去看望伤兵了。
死了的没办法,但只是伤了的,还是要多一些宽慰的。
河对面,渊盖苏文。
这一夜,他一直站在城头之上,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对面,虽然啥也看不到
只是这会儿,他看见了。
整个人的身体都在发抖!
虽然还是看不真切,但以他的经验来说,怎么可能不知道对面那是什么!
他愤怒,不甘,内心却又夹杂着丝丝的窃喜。
很矛盾,也很真实!
而在他身边,城墙上的将士也是一个个的眼生寒意!
那是他们的手足兄弟,是他们的战友,甚至是他们的亲人!
明明昨天还在一起谈笑风生,可今天
他们的怒火可想而知
“大唐,欺人太甚!”渊盖苏文当即就是怒喝一声,话音刚落,噗地一声,一口鲜血就喷了出去。
众将士见状,连忙上前扶住了渊盖苏文,说道:“大对卢”
渊盖苏文摆了摆手,一脸愤慨地说道:“我没事儿,还死不了!”说着,他指了指对面,一脸愤怒地说道,“但你们都记住,那里,是我高句丽勇士用生命给我们探的路,今日之仇,若是不报,我渊盖苏文誓不为人!”
“报仇!”
“报仇!”
顿时,一众将士也是纷纷高呼。
他们太想报仇了。
太想了
愤怒的确会激发一个人的血勇之气,这一点儿,渊盖苏文赌对了。
看着众将士的反应,渊盖苏文的眼角露出了不易察觉的喜色。
这便是他要的结果,拿无数人的生命,换来的结果。
士气啊,他们太缺了。
另一边,怀远城里。
李靖其实已经知晓了这一切,毕竟他们军中配备了不少望远镜,辽东城头的一举一动,都在他们的眼底。
虽然听不到声音,但只看他们的反应,大致就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儿了。
对此,李靖倒是没责备苏定方的意思。
毕竟,从他用苏定方的那一刻起,他就知道苏定方是个什么样的人,会做出什么样的事儿,在这个大前提下,他又何必责备谁呢?
至于高句丽士气大振,他怕么?
呵呵,这不是扯淡么?
士气大振是相对的,有如此一场开门红,他大唐的将士难道不是士气大振?
接下来,比拼的就是真实的实力。
大唐怕过谁?
他李靖又怕过谁?
“传令众将军议事!”李靖大喝一声,“不日攻城!”
随着李靖一声令下,众将士无不是欢呼雀跃。
裹挟着大胜之势,再接再厉,是他们最好的激励。
谁不想在战场上拔得头筹?
而在日月山,李承乾也在大刀阔斧的整顿大明的官场。
当然,这一次,他主要的对象不是大明的这些官员。
而是所谓的二代,也就是俗称的二世祖。
大明的官员他暂且其实也动不了。
一来吧,大明的这些官员暂且来看,都不存在什么太大的问题。
这是事实。
二来吧,大明如今其实还没有足够的储备人才。
这才是最关键的。
虽然这两年,大明的学堂中的确走出来了不少人,但他们还缺实际的历练,资历也不够。
以前李承乾很讨厌资历这个东西,总觉得自己都没做过,你问我要工作经验?我他妈去哪里给伱找这个东西去?
可到了如今,他发现资历这个东西也是真的重要。
不是别人服不服你的问题,关键是没这方面的经验,别人随便挖个坑,就能给你埋了。
所以,李承乾如今其实也是有些被动。
如果有可能的话,他不介意给朝堂上来一次大换血。
问题是,没这个可能。
真要这么干了,纵使大明是他的一言堂,少不得也要掀起一些不必要的波澜。
不过收拾起这些二世祖来,李承乾就干脆多了。
毕竟他们的确有错在先,李承乾怎么收拾,那些家伙也挑不出一个理来,哪怕是拿其中一人,杀鸡儆猴,也没人敢吱声。
无他,李承乾站在了大义之上。
这个大义,便是百姓。
有百姓做后盾,李承乾收拾起任何人来,都没有什么顾忌。
至于长乐,长乐这两天可忙了。
自从李承乾让她全权处理伊原振儿子的案子后,长乐便很认真的查阅相关律法,又将这个案件所有的资料都统统调了出来,甚至还派人专门去走访调查了一番。
这是她青天衙门成立以来,碰到过的最大的,影响力也是最深远的一个案子了,由不得她不认真。
不过随着她的深入了解,伊原振儿子的种种恶行,也终于浮出了水面。
当真是不看不知道,一看吓一跳。
何止是强抢民女?
居然有人命官司在身?
当下,长乐就找到了李承乾,毕竟闹出了人命,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。
不过李承乾依然是笑着摆了摆手,道:“为兄都说了,这事儿由你全权处理,放心,不管你怎么处理都行。”
“真的啊?”长乐还是担心给李承乾添麻烦,所以又问了一句。
“为兄什么时候骗过你?”李承乾笑道。
他其实比任何人都希望伊原振能在这个时候犯浑,真要如此,他就有足够的理由,杀一批人了。
在这方面他是丝毫不介意的。
当然,对他而言,伊原振已经是个死人了,从他自导自演,杀良冒功那一刻起,他的活路就断了。
打发走了长乐,李承乾宣来了吴安,寒声问道:“伊原振那边的事情,处理得怎样了?”
“回殿下,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,如今正在造势。”吴安也是立马答道。
“好!”李承乾笑道,“届时,他那儿子估计也要被判斩立决了,到时候,这黄泉路上,一个人孤零零的可不好,既然是一家人,那不得整整齐齐的?”
一听李承乾这话,吴安当即领会了他的意思,当下也是躬身告退。
当夜,一个传言便在军营中流传开来,说是伊原振当初斩杀当场蛊惑他谋逆犯上的亲信乃是他自导自演的。
说是那亲信说的话,都是他安排的。
为的就是用这种手段,保全自己的仕途。
一时间,整个军方哗然!
牺牲自己的麾下,保全自己的仕途,这行为,着实恶劣了一些。
也是在当夜,有一对母子,长跪不起,其妇人甚至高呼,要为自己夫君鸣冤!
而这对母子,便是伊原振那亲信的遗孀。
收到这个消息的伊原振,整个人都慌了。
他不明白,当时他吩咐这件事儿的时候,只有他们两人在场,如今怎就人尽皆知了?
但他也着实是慌得不行,没有他法的伊原振,当即就找到了伊原锡。
毕竟,如今他唯一还能依靠的人便是伊原锡了。
而伊原锡见到他,直接就是一脚踹了过去,恶狠狠地问道:“说,外面的传闻可是真的?”
“我”伊原振不敢明言,但又不敢撒谎,都到这个节骨眼儿上了,他知道,能救他的人只有自己的这位老族长了。
伊原锡一看他支支吾吾的样子,当下就什么都明白了,恨铁不成钢地说道:“你啊你啊,早些年老夫就劝告过你,让你收敛一些!
你怎么就听不进去?
还是说,真让殿下说中了,好日子过腻歪了?”
到了这会儿,伊原锡也是一脸的无奈。
事情到了这一步,已经不是他能左右的了。
如果没有自导自演的那一幕,这事儿其实没那么严重,充其量也就是罢官罢了。
可一旦和自导自演的那一幕联系上,这事儿无解。
谁叫他自导自演都要演谋逆犯上这种遇赦不赦的重罪?
伊原锡能让他进门都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了。
“真的一点儿办法都没了么?”伊原振一脸茫然地问道。
“办法?能有什么办法?”伊原锡没好气地说道,“赶紧去找殿下请罪,能落个全尸就是你最好的结果了。
谋逆啊?
你听过几个谋逆还能活下来的?
真不知道这几年你究竟在想什么东西,当年我们那么艰苦的日子,也没见你这般?
怎么真当过上了好日子之后,你就不会珍惜了呢?”
伊原锡是越说越气。
本来有伊原振在,他们伊原氏还能再壮大一些,毕竟镇守日月山,那是多大的信任?
可如今呢
虽然谋逆的只是伊原振一人,但难保会不会牵连更多的伊原氏族人。
而伊原振闻言,当即就是眼神一变,一脸凶狠地说道:“早知道如此,当初我就”
啪
伊原锡都不等他将话说完,一巴掌就扇了过去,怒喝道:“混账,你是觉得一个人死还不够,还要搭上整个伊原氏不成?
来人,给老夫绑了!
老夫要亲自押解他进宫向殿下请罪。”
这会儿,他是真怒了。
这他妈是要拉整个伊原氏陪葬啊。
于是,到了后半夜的时候,大明宫位跪着的人,又多了两人。
当然,这一切,李承乾没过问,甚至管都没管。
他在等,等各方面的反应。
他倒要看看,这大明的天到底是不是真的变了。
一直到次日,长乐出宫之时,都还看见伊原锡等人跪在大明宫外,虽然有些惊奇,但长乐还是急急忙忙走了过去,准备扶起伊原锡,并说道:“伊尚书这是何故?”
伊原锡见是长乐,当下也是笑道:“殿下不用管老夫,老夫治家无方,让殿下见笑了,听闻殿下今日要审理那个逆子的案子,老夫可不敢耽误殿下。”
他可不敢站起来,昨天身边这个混账玩意儿那句话虽然没说完整,但终究还是说出来了,这会儿,他其实心里也是慌得一批。
加之李承乾一晚上都没搭理他,他就更紧张了。
这般想着,又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身旁的伊原振,都是这狗东西,让他的处境如此之尴尬。
长乐闻言,也就不再多言。
朝堂上的事,她是很少插嘴的。
而一旁,伊原振见到长乐,那叫一个气不打一处来,如果不是她,哪儿有今日之事?当即,他就想挣脱束缚,朝长乐冲过去。
这会儿,他浑身被绑着,嘴上也被堵着,只有一双恶狠狠的眼神在不停地跳动着。
要不是有两个人将其摁着,这会儿,他估计都冲了过去。
不过长乐对此却是不怎么害怕,只当他是因为自己的儿子的事,也没放心上,当下也就走了。
对伊原振,她的感官也不好,当然,也是因为他儿子折腾的那些事儿。
而就在这时,李泰也跟了出来。
毕竟今天是长乐审案的日子,他这个拄着拐棍的家伙,也被人抬着来凑热闹了,当下,看到伊原振那凶狠的眼神,李泰一拐棍就砸了过去,恶狠狠地说道:“本王虽然不是大明的人,但长乐是我亲妹妹,她不好跟你计较,但本王还能惯着你了?”
说罢,他又看向了一旁的伊原锡,歉意地拱了拱手,道,“让伊尚书见笑了,本王如今行动不便,失礼了。”
李泰多聪明的人啊,这昨日发生的事儿,他又不是没听说过,所以这会儿对伊原振动手,那是一点儿压力都没有,甚至还能捞伊原锡的一波好感。
至于他这个外人该不该对大明的官员动手,呵呵,这个李泰也想过。
如今,他需要做的就是摆脱所谓的身份,在大明,他只需要表现出一个亲情就好了。
这对他来说,才是最重要的。
而长乐回过头看到这一幕,也没多言。
对她来说,没什么意义。
等她来到青天衙门的时候,衙门外早已围满了人。
毕竟今天审理的是大明的勋贵之子,犯的又是强抢民女事关普通百姓的案子,他们当然想来看看。
虽然和他们没有直接关系,但这个案子也关乎着他们的未来。
这个案子的审理结果,直接影响着未来大明勋贵的地位。
而长乐看到这一幕,也是有些紧张,她自然知道这些百姓在等什么,在期待什么,当下,就从马车上走了下来。
(本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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卷五 第616章 又见京观,又见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