袁山雄抬起头,盯着聿尊这张年轻而尊贵的脸,“里头肯定有什么误会,我们两家是世交,啊——”
聿尊站起身,坚硬的皮鞋踩着袁山雄的手,他居高临下望着他的凄惨,“这些都不算什么,我爸被丢入海里溺死的时候,你可能正在外面花天酒地吧?我妈叫天天不应的时候,你是不是正在庆祝着即将到手的股权转让授权书?”聿尊想起那一幕梦魇,他眼里闪过狠戾,脚底用劲踩踏、碾压,袁山雄凄厉的叫声伴随着指骨断裂的声音传入聿尊耳内。
他残忍吗?
聿尊自问,他一双眼睛赤红,残忍也好,仁慈也罢,都有个狗屁用?
当年的夏初颜,一心向善,可临死前,有谁来救她?
聿尊望着袁山雄的血正从他脚底淌出来,男人瘫倒在地,死命哀嚎,要多惨,便有多惨。
聿尊的心没有一点点软下去,“我真想,每天都折磨断你一根骨头,等到你全身即将痛死的时候,我再令人把你的骨头接上,再一根根踢断!”
袁山雄眼里布满惊惧,望向聿尊的眼神,感觉正在望着一个血债累累的恶魔、死神,袁山雄找不出别的词去形容他,他想逃命,可手掌还被聿尊踩在脚底下,“你放过我吧,要我做什么我都能答应你。”
“可我就想你死。”
“聿少,我哪怕真死了,你爸妈也回不来,你……”
“啪!”聿尊照着袁山雄的脑门便是一脚。
他飞出去撞在护栏上,前额滚出大滩血渍,瘫在那动不了。
聿尊冷眼望了会,转身走向停在路中央的车。
袁山雄眼里轻漾出微弱的希翼,看来聿尊并不打算要他的命,他这会顾不了那么多,先保住小命再说吧。他后背抵着护栏,继续装死。
聿尊回到车内,他发动引擎。
袁山雄闭紧眼睛,只想聿尊快离开。
他突然听到轮胎摩擦过地面发出来的声音正接近而来,袁山雄猛地睁眼,这一看,吓得魂飞魄散,只见聿尊的车正缓缓驶来,眼看就要压到他的腿。
袁山雄再也装不下去,他手肘撑着护栏,好不容易爬起来,撒腿便往远处跑。他只知道,只要慢一点点,那轮胎就要碾过他的腿,他越想越害怕,趔趄着希望有人来拉他一把。
“救命,救命,来人啊。”
聿尊把车开得很慢,袁山雄跑得精疲力尽,斑驳的血渍扫过马路,蜿蜒向前。
噗通。
他体力不支,栽倒在地。
聿尊没有停车,袁山雄两手支在身侧,眼看车头即将撞过来,他连番惊叫,没有什么比面对死亡更令人觉得恐惧了,他只要慢一点,一脚踏入鬼门关的时间便会随之缩短。
他像条狗一样地拼命向前爬,身上的衣服已看不见原色,除了脏污,就是血渍。
“救命,救命。”
在这鬼地方,叫天天不应,叫地地不灵。
20几年前,聿尊还小,尚不懂事。但他这会却能深刻地感觉到,那种濒临绝境时的痛苦,远比任何折磨都来的残忍血腥。
袁山雄的两条腿在地上使劲拖动,但凡有一点生的希望,谁都不肯坐着等死。他手肘破了皮,却还是拼了命地撑起身子,唯有这样,才能跑得快些。
聿尊不紧不慢地点了根烟,这次,却没吸一口,而是夹在食指和中指间。他望着那条苍龙,再次想起了惨死的双亲,聿尊眼里簇燃起悲愤和嗜血的火苗,他轻踩油门,车子加速朝着袁山雄撞去。
这点速度,远远比他的两条腿要快。
袁山雄剧烈地喘息,一瘸一拐,边跑,头还不住向后张望。
“别杀我,绕过我吧。”
他跑到人行道上,聿尊踩了油门,车子跃过路牙石,朝着跟前的男人撞去。
几乎是那么一瞬间,聿尊想到了陌笙箫和奔奔,如果笙箫在的话,她会不会要他别赶尽杀绝?如果奔奔看到这一幕,会不会被吓得啼哭不止?
聿尊有了晃神,他的脚下意识去踩刹车。
袁山雄眼见车头要撞上他的双膝,他顾不得那么多,只得攀上一米多高的护栏,可没想到那护栏偏巧有个地方被什么人给拆了去,就几根铁丝装个样子围在那,他重心靠向身后,却猛地向后栽去。
“啊——”撕裂的惨叫声瞬时回荡在幽静的山谷内。
他的身后,便是万丈深渊。
聿尊双眼盯着那排缺失的护栏,他眸子落向远处,心里一阵轻松,又莫名的一阵紧揪。
他在这时再度想起了笙箫。
聿尊掏出手机,开了机。
屏幕上第一时间显示,有陌笙箫打给他的十几个未接电话。
聿尊手指轻按,回拨过去。
电话一通,他听到陌笙箫急迫而紧张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,“尊,你怎么关机了?我担心死了,没事吧?”
他的心,这才彻底松懈。
“放心,我没事。”
陌笙箫跟着,心里一松,她舒口气,手掌忍不住轻按向胸口,“联系不上你,我的心一直在跳,总觉得有事情会发生。”
聿尊倒车,把车子驶上回去的路,“等着我,我让你见个人。”
“谁啊?”她问的迫不及待。
“呵,回去你就知道了。”
聿尊挂断电话,很快赶上车队。
聿老爷子被变相囚禁20几年,直叹外头变化大,这迎安市日新月异,他早就不认识回去的路在哪了,曾经叱诧一时的聿家,谁也没料到竟会在顷刻间土崩瓦解。聿老爷子叹口气,他当时年事已高,再加上被袁山雄暗算,他也没料到自己身子骨竟能支撑到这会。
聿尊把他带回下榻的酒店,老人精神奕奕,倒显得满面春光。
他今儿高兴,聿老爷子握住孙儿的手,时不时问东问西,聿尊把他带至十层,站在走廊内按响门铃。
陌笙箫几乎小跑着过去开门,“尊,我等你好久……”
视线随之落到聿老爷子的脸上,笙箫松开拧住门把的手,“尊,这位是?”
“笙箫,是爷爷。”
陌笙箫眼睛圆睁,随之藏匿不住的吃惊及震撼滑出嘴角,她眼睛内有片刻的朦胧,心里砰然激动起来,“爷爷。”
这一声,她喊得清脆无比。
她和聿尊都没有双亲,这会爷爷还在,没什么比这消息更能震撼人心的了。
聿老爷子望了眼跟前的笙箫,在他眼里,她十足十还是个孩子,“你是哪家的千金?”
陌笙箫似有不解,她望向站在旁边的聿尊。
来酒店之前,聿尊已将这些年发生的事大致告诉给了聿老爷子,父母惨死的事他只是一笔带过,聿尊这名字是逃出基地后改的,老爷子这会也接受了,“尊,我们聿家那时可是名门望族,我的孙媳妇自然要与你门当户对。”
聿老爷子率先挤进屋内,陌笙箫不得不侧开身。
聿尊抬起手,在笙箫后脑勺轻抚,他弯腰,薄唇凑到她耳边,“爷爷思想难免顽固,以后便会好的。”
“你说谁是老顽固?”聿老爷子转身问道。
谁也没料到他耳力这么好,二人面面相觑,聿尊走上前道,“爷爷,我让人定了包厢,我先带你们下去吃饭。”
陌笙箫不会把聿老爷子的话放在心上,家有一老如有一宝,况且他已是81的高龄,做晚辈的自然得让着。
席间,聿尊夹了几样陌笙箫爱吃的菜到她碗里。
聿老爷子见状,鼻翼间冷哼,“自个没手吗?作为妻子的可不能这么没规矩,还懒,”聿老爷子用筷子轻敲陌笙箫的碗沿,“给尊剥几个虾。”
在他的意识里,女人就该照顾男人。
“爷爷。”聿尊头疼,却没成想旁边的陌笙箫毕恭毕敬说了声,“是。”
模样谦卑的,好像成了个粗使丫鬟,笙箫戴上一次性手套,把剥好的虾肉放到聿尊手边的碗碟内,“相公,请用。”
聿尊在桌子底下,抬起脚轻勾向陌笙箫的腿,她忍俊不禁,差点忍不住笑出声。
“食不言寝不语,吃饭不准交头接耳。”
笙箫敛起笑,“爷爷,我也给你剥几个吧?”
她以为聿老爷子会满脸不在乎地说,我有手有脚用不着伺候,没想到老人倒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,鼻子轻哼,“嗯。”
陌笙箫几乎把一盘虾都给剥了。
聿尊抽出湿巾,帮她擦拭,“你也吃吧。”
“在我们那会,女人吃饭都不能上桌,得躲在厨房偷偷吃。”聿老爷子语不惊人死不休,蓦地蹿出那么一句。
“爷爷,现在倡导男女平等。”
“哼。”老人睨了眼笙箫,对她的话显然不赞同,一边却咀嚼着陌笙箫给他剥的虾,吃的正香。
“爷爷,”聿尊眼见老爷子牙口不错,“我们今晚先住在酒店,明天一早,我带你回白沙市,这儿的别墅我会想法子买回来,以后想看看,我们再回来。”
“你打算定居在白沙市吗?”
“是的。”聿尊不想待在迎安市,尽管他的家在这,可爸妈都不在了,这儿只剩下最不愿提起的回忆。
“好,你去哪爷爷就去哪,”聿老爷子抬起头,望了眼坐在对面的陌笙箫,“他是我孙儿,我老了,他自然要养我,你心里可别打什么鬼主意赶我走。”
陌笙箫哭笑不得,“爷爷,我巴不得您跟我们一起住呢。”
“哼,谁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。”
这顽固的老爷子确实难对付。
“爷爷,你还想吃虾不?”陌笙箫再次问道。
“你想噎死我不成?老年人要多吃素,荤菜容易引起三高,这都不懂。”
“……”
陌笙箫不得不无语。
吃完晚饭,笙箫跟着聿尊把老爷子送回房间,他的卧室就在他们隔壁,也好方便照应。
卧室内应有尽有,陌笙箫去浴室帮他放好洗澡水,“爷爷,洗完澡早点休息吧。”
换洗的衣物,聿尊吃饭前便令人全部准备妥当。
聿老爷子站在偌大的按摩浴缸前,瞪了笙箫一眼,“你先回房吧,别在这碍手碍脚。”
“爷爷,”聿尊闻言,耐着性子说道,“您别总这样和笙箫说话。”
陌笙箫忙拉了下聿尊的手,“你在这陪会爷爷,我先回房。”
“好。”
聿老爷子对酒店内的高档设施很多地方都不习惯,像这会,浴缸的温控他摆弄几下都不见效果,老爷子绷着脸,要这样子被陌笙箫看见,他以后还如何设立威望?
在聿尊面前就不用,聿尊是他的孙子,不像笙箫,是外人。
聿尊给他相应的东西都准备好,直到老爷子洗完澡,躺到床上,他这才回到自己的卧室。
陌笙箫坐在聿尊的电脑跟前,听到脚步声,抬起了头,“爷爷睡了?”
他走到陌笙箫身旁,手掌落在她肩膀上,“他说要看会电视再睡。”
笙箫玩了两局小游戏,百无聊赖地关掉电脑,“袁家那边的事,处理的怎么样了?”
“都处理好了,”聿尊没有同她细说,他手臂搂住陌笙箫的脑袋,让她枕到自己怀里,“爷爷的老思想可能一时半会改不了,他不是不喜欢你,只是……”
“尊,我知道的。”笙箫仰起小脸,“你放心吧,他欺负不了我,我也有法子对付他。”
她眼里透出明亮的狡黠,聿老爷子除了固执些外,别的都好对付。
翌日。
陌笙箫洗漱后出来,看到聿尊犹如雕塑般站在窗前动也不动,他两手环在胸前,从酒店十层俯瞰而下,能将迎安市闹市区的美景系数揽入眼底。笙箫知道他的注意力不在这上面,她缓步走过去,双手穿过男人的腰际,交叠在他腹部上,“想什么呢?”
“笙箫,你喜欢这个地方吗?”
陌笙箫踮起脚尖,把下巴轻搁于聿尊肩部,“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,我随你,你想到迎安市来,我就跟着你,反正哪里有奔奔和你,哪里就是我的家。”
聿尊垂眸,视线落到陌笙箫的手上,他把笙箫拉到怀里,“还是离开这吧,离的越近,我反而会觉得害怕。”
“好,那我们回去。”
临出发之前,聿尊带着老爷子回到老宅,这栋房子的买卖还在交涉中,目前仍旧属于别人。
御景园。
陌笙箫下车后迫不及待来到客厅,奔奔正坐在爬行垫上玩游戏,聿老爷子眼力劲不错,一眼便瞅到那个小小的人儿。
笙箫走过去,奔奔看到她,显得挺兴奋,拿着玩具的手一个劲朝着陌笙箫扑。
“奔奔,想妈咪了吧?”
聿老爷子紧随其后,“笨笨?谁给起的这名字,聪明的都被你给喊笨了。”
“爷爷,不是笨笨,是奔奔,奔跑的奔。”陌笙箫抱起孩子,对着老爷子耐心解释。
“肯定是你想的,没文化。”
“爷爷,是尊给取的,他说孩子爱奔爱玩才活泼。”
聿老爷子又轻哼了声,“那倒不错,这小名好。”他喜上眉梢,伸出两手,“奔奔,来,太爷爷抱。”
孩子认生,一扭头,朝着陌笙箫颈间窝去。
老爷子心里这会更加不舒服,“他为什么不要我抱?奔奔,太爷爷最喜欢奔奔……”
“呜哇——”孩子望着面前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,索性大哭出声。
“爷爷,过不了几天奔奔就会和你熟悉的,刚开始他有些怕生。”
聿老爷子这会没再顶着陌笙箫,他还不知道奔奔患孤独症的事。聿尊带着他熟悉新家,由于老爷子年纪大,为了方便,聿尊特意让何姨在一楼收拾了个朝南的大房间,采光充足。
至于一些日用品,陌笙箫还是决定自己出去给爷爷买。
聿尊公司也有急事,吃过饭,二人便相继离开御景园。
笙箫本想喊上舒恬,但前两日接到她的电话,这才想起舒恬刚怀孕,不便劳累。
她来到步行街,特意挑了几样东西,从店铺内走出去,差点同路过的一人相撞。陌笙箫急忙侧开身子,“对不起,你没事吧?”
她细一看,发现是顾筱西。
对方似乎有什么心事,见到笙箫,亦是一怔,“真巧。”
“是啊。”
顾筱西望了眼陌笙箫手里的东西,“你一个人逛街?”
“对,我出来买些东西。”
“我陪你吧。”
笙箫没想过,她和顾筱西会在某一天走到一起,陌笙箫顺着沿街的店铺往前走,“你最近还好吗?”
“挺好的,我报了个美术业余班,还找了份稳定的工作。”
“家里也都好吧?”
“嗯,”顾筱西白皙的手指把一缕碎发拢向耳后,“我妈在接受治疗,看到我回来,她情绪好多了,恢复的也不错,上次的事还没好好谢你,要不是你的话,我们还不知道上哪里去找她。”
“别这么说,”陌笙箫望了眼旁边的顾筱西,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,“你也帮过我的忙。”
顾筱西显得有些心不在焉,笙箫想起上次遇到她和严湛青在一起,“对了,你们……还好吧?”
顾筱西微乎其微地叹口气,她两手局促地握在身前,似乎在陌笙箫面前,她和严湛青的这种关系变得有些难以启齿,“你也知道,严家的门槛很高,我很难跨进去。”
那倒是,严母又是出了名的厉害角色,想当初,陌笙箫和严湛青的事她也是百般阻挠,最后,还不是如了她的意,顺利让苏柔进了门。
“只要你们自己足够坚定的话,我相信,那一关迟早能走过去的。”
她和严湛青,当时输就输在这上面。
“今天,我们本来约好见面的,”顾筱西跟着陌笙箫走向不远处的露天茶室,她需要倾诉,需要有个人给她一点坚持下去的理由,哪怕这个人给不了她多少力量,但就算是一根稻草那样的微不足道,顾筱西都会牢牢紧握,“我等到他现在,也不见他出来,电话也不接,我想,他是和家里人没谈好。”
陌笙箫点了两杯冰镇饮料,她把东西都放在旁边的椅子上。
这会的严家,早已闹得像炸开的锅。
地上铺满乱七八糟的东西,水杯、果盘,茶几上凡是能扔的,这会都无一幸免。
严母气的直喘气,严父脸色铁青,指着站在客厅中央的严湛青不知道说什么。
严母轻捶几下胸口,待情绪稍稳些,这才继续说道,“你看看你都多大岁数了?跟你一般大的那些人,孩子都抱在手里了,当初让你跟着苏柔好好过,你偏不听,那陌笙箫没出现的时候,你们不是爱的死去活来的吗?这会倒好,走掉一个,又来一个,你现在又说要娶那个顾筱西,湛青,你脑子糊涂了是不是?你差点死在她手里不说,她……她的那些照片,还有那个孩子,哎呦,你真想把我气死!”
“妈,我已经下定决心了,你若答应的话,明年我就让你抱上孙子。”
“胡闹!”严父气的嗓子都在颤抖,“让这样的女人进门,我今后还有什么脸出去?那女人的照片万一流传出来,我这张脸还往哪里搁?”
“哼,你们就知道面子,当初让我跟苏柔结婚,我也遂了你们的愿,可我不幸福,你们懂吗?”严湛青丝毫不示弱,“苏柔为了陷害陌笙箫,不顾我的性命,她那样也叫爱?我有我自己的选择权,你们接受最好,不接受,我这次也不可能再向你们妥协。”
“湛青,你找个什么样的女人不好,可偏偏是顾筱西那样的。”严母倒在沙发上,差点起不来。
“她有哪里不好?谁没有过去,我自认为我的过去就已经够荒唐了,我现在好不容易想找个人过日子,你们为什么偏要拦着?”严湛青愤怒地踢了脚旁边的茶杯,只听得咣一声,本就碎裂的杯身这会更是四分五裂。
严父肩膀直哆嗦,一掌拍向桌面,“这件事,说什么都不行,你趁早死了这心。”
“湛青,我听说苏柔从国外回来了,要不……”
严湛青喝断严母的话,“别在我面前再提她的名字,我和她不可能了。”
“那好,我们也把话撂在这,想娶那个女人,门都没有。”
严湛青点点头,嘴角漾起抹冷笑,“行,这话是你们说的,好……这辈子我都不会再结婚,我就和顾筱西在外面过,看你们能拿我怎么着,想抱孙子?找别人替你们生去吧!”
严湛青说完,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去。
“你——”严母气的眼前漆黑一片,好半晌才回过神来。
陌笙箫轻啜口饮料,冰的厉害,牙齿都在打颤。
“笙箫,实话告诉你吧,其实那时候我答应严湛青接近聿尊的时候,我就在想,这样的男人,谁爱上谁倒霉,我明知前面是个坑,却仍旧蒙着自己的眼睛往里面跳。我想,我这辈子是注定要爱上他了。”
陌笙箫不讨厌顾筱西,相较莫伊而言,顾筱西显得单纯很多,就算曾经做错过事,可她积极悔改,并且没有主动去害人的心。
“你别担心,你们现在除了他家里不同意外,不都好好的吗?”
“我出狱后,像只过街老鼠似的东躲西藏,生怕别人认出我来,湛青找过我几次,可我不想见,见了只会越难受。我没想到他会再次找到我家里来,他知道我文凭不高,找不到好的工作,就帮我安排了一份朝九晚五,并且轻松的活。我当时并没有推脱,因为家里需要钱,清高和自尊在现实面前,就是一文不值。从那以后,他经常在公司门口等我下班,他说,我变成今天这样,他有一半的责任,他想着各种方法带我出去吃饭,还帮我买了不少的新衣服,我用不惯刀叉,我们吃牛排的时候,他不顾店里那么多人的嗤笑,给了我一双筷子……”顾筱西犹自沉浸在那段回忆里面,陌笙箫手掌撑起下巴,也有些动容。
“直到有一天,他说要和我在一起,我那时候真的慌了。我觉得他肯定是疯了,要么就是病着,要不然的话,怎么可能会要我这个丢在马路上,都不会招来路人多看一眼的人?”
陌笙箫闻言,皱起秀眉,“你别总是妄自菲薄,他看上你,自然是因为你有独到的魅力。”
“是吗?”顾筱西显得有些不好意思。“不过,我当时的反应真挺过激的,我感觉我像个疯子,甚至怀疑是不是做了场美梦,可这梦怎么就是不醒呢?”
陌笙箫勾起菱唇,想笑,可嘴角动了动,却无力拉开,她一直觉得,聿尊对待这件事情上,过于残忍了些。
“总之,我们后来走到了一起,我爸一个劲叹气,说我还会栽跟头的,说我配不上湛青,他希望我能找个平凡的人,只要不嫌弃我,随便组织个家过过就行了。我当时真的不服气,我也想要有自己的幸福,难道因为我走错了一步,以至于整个人生都要为这一步而去赎罪吗?”
“当然用不着,”陌笙箫抽出一张纸巾递给顾筱西,“你现在是清清白白的,从你走出监狱的这天起,你犯的那些错,都一笔勾销了。”
顾筱西抬起头,视线朦胧地望向陌笙箫,“笙箫,谢谢你。”
她能这样说,顾筱西的心里好受多了。
正从百货公司出来的苏柔定在不远处,她细一看,没看错,真是陌笙箫和顾筱西。
她拎着才消费的战利品,柳腰轻扭着来到桌前,“你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?”
顾筱西一抬头,惊得眼珠子圆睁。
陌笙箫云淡风轻地睨了眼,“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?”
在苏柔的眼里,她和严湛青走到今天这一步,陌笙箫是罪魁祸首。
苏柔冷哼,对于那桩失败的婚姻仍旧难以介怀,“怎么,现在你又和严湛青在一起了?没有了我这块绊脚石,你们乐得自在吧?陌笙箫,你说你都结过婚了,还不安安分分呆在家里,非要去破坏别人的家庭,真是个爱偷腥的货!”
“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别人?”顾筱西见苏柔不分青红皂白对着陌笙箫就是一顿指责,她潜意识里有种让笙箫背了黑锅的感觉,顾筱西忍不住觉得愧疚。
“你算个什么东西?”苏柔眼见顾筱西都敢对着自己的言行横加干涉,“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,怎么?你也想插进来一脚?也不看看你配吗?当初若不是你在湛青背后嚼舌根,我们也不会闹到今天,陌笙箫给了你什么好处?让你这么帮着她!”
笙箫手里还握着装满冷饮的玻璃杯,她倾起身,把杯子放到桌面上,杯底摩擦着,发出一种尖锐而刺耳的声音,“如今,你又以什么身份来指责我们?你和严湛青都离婚了,谁也管不着谁,就算他真和谁在一起,你也掺和不进去。”陌笙箫余光瞥过对面的顾筱西,视线逡巡一周后落到苏柔的脸上。
“呵,你们两个倒是达成联盟了。”
陌笙箫望向苏柔背后,“你既然这么关心严湛青离婚后的生活,何不亲自问问他?”
苏柔顺着笙箫的双眼望去,果然见严湛青正大步而来。
172夜曲大结局,必看!2