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夜幕降临,拓跋泽方才缓缓醒了过来。
遂一边起身,一边用力拍了拍自己胀痛的脑袋。
帐内,此时只有侍女珠儿一人,手里捏着一根蜡烛,正在忙碌着想要多替其掌上几盏灯,待其醒来。
忽然瞥到拓跋泽正起身欲要下榻来,便急忙停下手里所有的动作,直朝其身边疾奔了过去。
心里虽有些责怪,然更多却是连连关切声。
“大皇子可算是醒了!”
“今日怎的喝这许多酒?”
“现在感觉怎么样?”
“可有哪里还不舒服吗?”
“没事!”
拓跋泽说着,一把掀开了身上厚厚的被褥。
继而一边下榻,一边问:“对了,本皇子是怎么回来的?”
珠儿回忆着说:“奴婢久久等不到大皇子回来,以为您在医舍里,便就过去寻殿下。岂料医舍的人皆都说大皇子虽然去过,却并未进入帐内,更未曾逗留。”
顿了顿,想起今日之事,珠儿显然至今都觉得还有些心有余悸着。
过了会儿,方才继续说:“后来奴婢到处找不到殿下,便想着殿下会不会去看二皇子了。就在奴婢去往山上的半途中,碰到一位陆姓的公子,说他正好经过,发现大皇子您醉酒倒在雪地里,这才帮奴婢一起将殿下送了回来。”
珠儿看到拓跋泽如此借酒浇愁,属实心疼极了。
“大皇子怎得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子?”
“外面冰天雪地,这么冷的天,山上更是人迹寥寥,这若是真的有个什么万一,那奴婢为大皇子所做的这一切,便就都没有意义了”
珠儿一连说了那么多,可拓跋泽真正听进心里去的却并没几句。
忽然开口将其打断,只自顾自心中疑惑地问:“陆公子那是什么人?”
珠儿回想了一瞬,对其说道:“据那位陆公子自己所说,他们是从东宁国来的药材商人,想寻一些草原上的药草回去。”
拓跋泽一边听着,一边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重复着。
“药材商人?”
“东宁国?”
只见拓跋泽嘴里碎碎念着,忽然打起精神来,像是被什么惊到了一般:“你说他们来自东宁国?”
珠儿被其惊谔的表情惊到,愣愣地点了点头。
拓跋泽心里忽然生出一抹怀疑。
“东宁国地处沿海一带,气候一年四季皆都温暖湿润,其国人更是极少有人能适应草原上的苦寒环境。因此两国之间的药材交易,自古以来亦都是通过两国的药材商预订,怎会在这个时候忽然有人亲自找上门来?”
像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,遂愈来愈皱紧了眉头,断定道:“不对,他们一定不是什么药材商人!”
届时,脑海中,忽然闪现过一个念头:“这些明显不是梅汐媛的人,难道他们是东宁国的另一股势力,亦得知他们的公主并没有死,他们是冲着寻她而来?”
就在拓跋泽深陷在自己的沉思中时。
珠儿隐隐听到了他的这阵喃喃细语,便再次仔细想了想。
仿佛还真的亦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,便又开口说:“听大皇子之言,奴婢亦是觉得,他们一行人看起来仿佛还真的不像是商人,他们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质,更像是平日里颇为严格,训练有素的将士。”
至此,拓跋泽已是肯定极了:“陆姓听闻东宁国龙虎城城主府便就是陆姓,莫非是他们?!”
世人皆知。
自打东宁老国君去世后,东宁国朝野上下一直动荡不安,尽管衣上云并无心于皇位,有意让位他人,可梅志煊德不配位,至今都不受群臣支持,龙虎城又一向对老国君颇为衷心,唯命是从。
由此看来,他们所要找的,果然并不是什么药材,极有可能便就是衣上云。
难道他们是想带衣上云回东宁主持朝政?
一念至此,他着急地追问珠儿:“那你可知,现在他们人在哪儿?”
珠儿摇了摇头,说:“奴婢怕他们识破大皇子的身份,发现我们潜藏在此的秘密,便与他们早早在湖边就分开了,奴婢只听陆公子的手下说,他们还要在这里继续呆几日。”
如果是这样的话,想来直到目前,他们一定还没有发现衣上云的痕迹。
拓跋泽便在心里暗暗地想:“不行,绝对不能让他们找到那个女人,看来草原是真的不能再继续呆下去了!”
一念至此,他赶忙立起身来,准备出门。
珠儿不明所以地问:“天都已经黑了,大皇子还要出门吗?”
怎料拓跋泽就像没听到她的话一般,兀自只顾急急离去。
一转眼,便就只身彻底消失在了眼前的一片漆黑夜色中。
看到天色已晚。
易三少便对衣上云说:“天色不早了,你早点歇着,我这就去找拓跋泽!”
衣上云点了点头。
可就在易三少转身正欲迈开步时,衣上云忽然伸出一只手去拽住了易三少。
犹犹豫豫之间,终是开了口:“三少,要不还是我自己去同大皇子说吧!”
易三少显然有些生气,遂将两只手按住了她的肩头,说:“你现在需要做的,就是乖乖休息,赶紧把身子养好。其他的事,都交给我处理。放心吧,我知道该怎么做。”
就在这时,拓跋泽忽然闯了进来。
一看到易三少正按着衣上云的双肩,便怒不可遏地快步上前去,一把将俩人分开,并扬声怒喝道:“你们这是在做什么?”
衣上云赶忙解释:“大皇子切莫误会,我与三少商量着,正想”
未及衣上云把话说完,易三少将其打断接着亦生气地道:“我与丫头做什么,与你何干?你是什么身份?又来这儿做什么?”
拓跋泽一怒之下,居然再次扬起一只拳头来欲对易三少大打出手。
易三少打从到了草原上,属实已经对他忍了很久,此时亦紧忙伸出一手,毫不示弱地做起应对之势。
衣上云见了,朝那俩人疾呼一声:“你们每一次见面非要如此大打出手吗?”
一边说,一边光着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,跌跌撞撞地起身来。
拔腿欲往外离去:“既然如此,好,我走,我这就走,好给你们腾出地儿来!今日,如果你们分不出个胜负来,便就都不要住手!”
霎时间,拓跋泽与易三少俩人不约而同地各自紧紧拽住了衣上云的一只胳膊,并发出一阵着急的声音。
“别走!”
“别走!”
这时,衣上云问俩人:“还要继续打下去吗?”
只见拓跋泽与易三少互相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。
只能就此作罢后,衣上云先对易三少说:“三少,可否让我单独与大皇子谈谈?”
易三少听了,不得已,亦是很无奈,只能拂袖离去。
这时,衣上云方才请拓跋泽落座下,问:“怎么喝这么多酒?”
拓跋泽听了,顿看向她的脸愣住,问:“你是怎么知道的?”
衣上云道:“方才你一进来,我便就已经闻到你所带进来的这阵浓烈的酒气了。”
拓跋泽这才赶忙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,抱歉地道:“对不起!”
衣上云自顾自将一个自制茶包丢进茶壶里,一边倒入沸水,冲泡了一壶热茶,一边说道:“你来的正好,我正有事想去找你。”
拓跋泽亦道:“其实我来,亦是有事想找你。”
没一会儿,茶便就泡好了,衣上云一边分茶,一边介绍说:“这是由野葛花、葛根、绿茶和桑叶泡成的解酒茶。不过,最好在饮酒前喝杯蜂蜜水,再配合这个解酒茶效果会更好。”
拓跋泽痴迷的眼神,凝视着衣上云优雅的一举一动,嘴里只低低地道:“其实,我真的很嫉妒秦王轩辕翰,为何会拥有世间这么好的女子,却不懂得去珍惜!”
听到久违了的熟悉的名字,衣上云心里依旧还是忍不住停顿了一下。
可很快,便又当作什么都没听到,兀自只问道:“大皇子方才不是说找我有事吗?那不妨大皇子你先说。”
拓跋泽接过衣上云递向自己的热茶,却道:“还是你先说吧!”
衣上云笑了笑,坚持着说:“大皇子先说。”
拓跋泽将手里的茶水徐徐灌下,方才对衣上云开口说:“我想好了,那个南安太子是对的,我还是送你回西秦吧!”
衣上云怔住,想起方才二人刚刚还一副水火不容的模样,转眼怎会有如此变化。
为此心里着实惊了一下,不明白地问:“这是为什么?怎么突然之间生了这种想法?”
拓跋泽解释说:“草原的冬季异常寒冷且漫长,你的身子已经糟透了,还是回西秦好好调养比较好!正好,我在西秦的产业,亦有些事要我亲自去处理,将你留在草原上,本皇子不放心。”
虽然衣上云知道,这并不是拓跋泽妥协的真正理由。
可自己亦不是急着救人,想着如何回去嘛,于是便再次朝其确认说:“你真的这么想吗?”
拓跋泽道:“本皇子想通了,只要你好,叫我做什么都可以!”
听到这句话,衣上云心里倒是真的有些感动,于是想了想,便答应了他:“好吧,我答应你,跟你回西秦。”
“只是这一路上,怕是难免要经历不少颠簸了,你的身子”拓跋泽似是很担心。
衣上云却只一心想着眼下所有即将面临的棘手的事,于是摇了摇头,肯定地说:“放心,不会有事的,我可以。”
没有人知道,拓跋泽此刻的心里有多么地不舍这段美好时光。
可最后,却只能叮嘱她一声:“如此,那你便收拾收拾,明日一早我们便启程。”
衣上云浅浅一笑,答应道:“好!”
拓跋泽如释重负,遂深吸了口气,又道:“对了,那你想说的是”
衣上云认真地道:“谢谢我想说,谢谢你。”
拓跋泽听了惊了一下,觉得有些无厘头,道:“就这?”
衣上云点了点头。
“好吧,早点休息!”
无奈,拓跋泽说完,便就恋恋不舍地起身离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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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百一十一章:嫉妒的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