荒山野林,夜风呼呼,两人对峙。
那尊者拱手,很认真地道:“未请教?”
陈留白回答:“陈留白。”
尊者:“”
这不废话吗?我要“请教”的可不是一个名字。
陈留白看着他:“阁下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,连脸都不露出来,这可不是正常谈话的态度。”
言外之意,自己藏头露尾,却要别人对你坦诚相告,这不是笑话?
“桀桀!也罢,姓名出身,现在都不重要,重要的是,我与你乃是同道中人,可以谈一桩好的买卖。”
“什么买卖?”
尊者道:“我听郭林说,你跟他借了几十斤血食。”
陈留白微微颌首:“不过现在,应该不用还了。”
把郭林交给叶火生处置,以爱马人士的性子,可不会管什么宗师城主,直接咔嚓了事。
尊者笑道:“的确不用还了。”
可笑郭林,还真以为能与自己合作,却不知凡俗世界里的武者宗师,在仙道之下,也就是一只大一点的蝼蚁而已。
这就是认知上的局限。
郭林渴望的仙道,觉得那是长生不老,是逍遥自在,却浑然不懂仙道的残酷无情。
没有进去过的人,根本不懂。
于是就道:“所以,伱缺乏血食,要用来打通最后的经脉穴道?”
说到这里,上下打量着:“看你的样子,应该已经打通了七百左右的穴位了,所剩无几了吧。”
这番言语,不仅是评估,更包含着某种试探。
陈留白默然,不肯定,不否定。
尊者又道:“不过我看你身形灵性,已然属于遁法,所以,你定然掌握了某些法则秘术。”
陈留白神色沉静:“你说那么多,究竟想说什么?”
“我要与你合作,真正的合作。”
尊者朗声道:“你我都是从山上下来的,所以有着共同的目标,便是要再回到山上去。这个,正是咱们的合作基础。”
陈留白纠正道:“咱们不是从同一座山上下来的。”
“那又如何?只要回去了就行。”
尊者不在乎地道。
陈留白就问:“那么,该如何合作?”
尊者目光熠熠:“根据我对你的了解,你应该是新近下山的吧。”
“不错,才下来一年左右。”
这一点无需避忌。
“我可是下来很多年了。”
尊者声音低沉:“这些年来,我在红尘游走,不敢说有多少收获,但至少做了不少事,越来越接近于回山了。”
“比如呢?”
陈留白不为所动。
“首先,我网罗了不少先天宗师级的人物,他们在凡俗世界有着地位名望,还有交际人脉等,便于做事。这些人聚在一起,组成了一个名为‘求仙会’的组织,基本都是听我的。”
尊者傲然道。
陈留白赞道:“利用凡俗势力,成为门下走狗,如此一来,不管是打探消息,还是搜集资源,都事半功倍。”
“你就不好奇他们为什么会加入?”
“既然名为‘求仙会’,当然与仙道有关。人皆怕死,越是功成名就,越是拥有家产基业,就越想一直活下去,活得好好的。”
尊者拍手道:“果然是聪明人。”
陈留白淡然道:“我倒有个疑问。”
“请说。”
“武者宗师,门派势力,再怎么了得,却算不上最厉害的。”
尊者“哦”了声:“依你所言,最厉害的是哪里?”
陈留白伸手一指,指着京城的方向,虽然相隔已远,但仍能见到那一片繁盛的灯火。
尊者笑道:“英雄所见略同,我真是越来越欣赏你了。”
说到这,顿一顿,叹道:“只是你有所不知,那儿,已然有主。”
闻言,陈留白心头一动:“怎么个说法?”
尊者冷笑道:“我劝你还是不要打那些主意了,否则的话,会死得很难看。”
“你这是吓我?”
“嘿,我是为你着想,不愿你白白送死。毕竟,我是真心想着与你合作的。”
陈留白默然,心间自有念头闪过。
尊者摊手道:“说了这么多,我连求仙会的存在,都无私地与你分享了,足表诚意。你总得表个态。”
“你要如何合作?”
“既然合作,就该合作无间,不能藏私,只要咱们联手,互通有无,回山的几率将大大增加。”
陈留白一摆手:“说重点。”
尊者道:“爽快!重点便是,你我把在世俗中获得的机缘都拿出来,合在一块,共同修习,共同进步。”
陈留白摸了摸下巴:“听起来挺好,只不过”
“不过什么?”
“我下山时日尚短,难有际遇。”
尊者哼一声:“你是不是信不过我?”
陈留白老实地点了点头:“咱们萍水相逢,你又是这般打扮模样,我的确信不过。”
“你?”
尊者为之气结。
说得口水要干了,没料到对方根本不上套。这小子瞧着年轻,面皮稚嫩,可不是好糊弄的。
他吐一口气,伸手一掏,拿出一物:“你看这是什么?”
陈留白凝神看去,见那物不大,不过拇指头大小,呈现不规则的形状,像是被撕下来一样,一脸疑惑地问:“破碎的玉片?做什么用的?”
尊者在仔细地盯着他的神色看,看是不是装出来的,可并没有瞧出端倪来,于是庄重地道:“这个,乃是天书残卷。你知道天书残卷吗?”
闻言,陈留白不禁惊呼道:“这,这个,就是传说中的天书残卷?蕴含着各种法则的宝物?”
“正是。”
尊者昂然道:“下山多年,我历经千辛万苦,好不容易才寻获到这么一小块。这个,就是我在万丈红尘中得到的机缘。”
陈留白眨了眨眼睛:“说起来,我好像也有这么一块。”
听到这话,尊者内心狂喜:终于把你小子给引出来了
口中说道:“是吗?你拿出来瞧瞧。”
陈留白伸手一掏,同样拿出一小块来,正是在古寺肉身佛那里得到的。
这一块,与尊者那块相比,大小相仿,不差多少,就不知道上面蕴含的法则是否一致。
看着残片,尊者眼眸闪过一抹贪婪之意,问道:“你是从哪儿得来的?”
“说起来巧,有一次我在赶路,错过了宿头,唯有在路边的亭驿过夜,刚走进去,那茅草顶上就掉下个东西来,正是此物。我看着不俗,有点值钱的样子,就留在身上把玩了。万没想到,这竟是天书残卷,实在太幸运了。”
陈留白一脸“欣喜”地说着。
尊者:“”
突然很想打人,狠狠地打。
他是有见识的人,阅历丰富,知道世道不公。不管在山上,还是在凡俗上,人与人之间,俱是存在着各种不公平。
有的人含着金钥匙出生;而有的人,出生之后,连粥水都喝不上一口。
却还有一种,堪称是“天之骄子”,是被老天爷追着喂饭吃的。
比如,现在的陈留白。
尊者按耐住内心的嫉妒:“现在好了,我有天书残卷,你也有,正好拿出来一同参详。”
说着,踏步上前。
陈留白却第一时间把残卷给收了,警惕地问:“你要做什么?”
“我要看下你的。”
“为何不是我先看你的?”
尊者眼勾勾地看着他,忽地笑了:“原来你在装傻,故意消遣我的。”
陈留白也笑了:“你不一样?说那么多,不就是想看下我有没有宝物?”
“咱们果然是同道中人。”
“不,我与你,道不同,不相为谋。”
尊者身上气势提升:“既然你不愿合作,那就不要走了。”
陈留白手握剑柄:“难道合作了,我就可以走?”
“桀桀,聪明的人,会容易死的。”
“唉,自作聪明的人,却会死得更快。”
尊者双眸一缩:“是吗?那我倒要看看,是谁自作聪明。”
说着,身形平地消失。
下一刻,闪现到陈留白身前,一拳轰然而至。
这拳路招数,看似与凡俗武道一般无二,然而那拳势之中,蕴含着一股恶风。
恶风一吹,有凶猛的咆哮声响起,犹如猛虎下山。
一般武者,被这么一吼,精神意志便为之剥夺,全身瘫软,莫说对打,连半点抵抗之心都生不出来,只会跪地求饶,任其宰割。
有此修为,尊者本来可以直接用武力来奴役一众宗师人物,不过他并没有那样做,而是选择更为平和的方式,用《无极长青功》的口诀来交换。
之所以这么做,并非是仁慈和公道,而是为了更好掌控而已。
毕竟有些先天宗师,也是要面子,有骨气的。
闹得宁死不屈,那就不好了。
毕竟尊者不是要当什么武林霸主,而是求宝。
所以,他的真正实力极少显露过。
现在面对陈留白,则再无保留。
一路上,其虽然走在前头,但一直在暗中观察;之前看陈留白出手拿下郭林,也是特意袖手旁观,要观出破绽来。
只无奈,陈留白的表现虚虚实实,有一种难以捉摸的感觉,拿捏不准是虚张声势,还是故意如此。
正因此这样,尊者才会不断套话,甚至不惜拿出自己获得的天书残卷来。
只是扯了一通后,发现陈留白油盐不进,反过来消遣他。
他终于忍不住了。
拳势汹涌,已然超越常规的武道范畴。
陈留白脸色一紧,以《纯阳剑诀》迎战。
可以说,至今为止,对方绝对是他碰上的最强对手。
虽然这番遭遇,是故意卖个破绽所引出来的,但对方未现身之前,一切属于未知数。
尊者想要在陈留白身上得到东西,反过来,陈留白一样想在他身上得到东西。
就这么简单。
至于最后结果,谁是棋手,谁是棋子,就要看孰强孰弱。
胜负决定一切!
啪啪啪!
激烈的厮杀间,陈留白被击飞出去,接连撞断了好几根碗口粗细的林木,最后才稳住身形,站立在那儿。
尊者狞笑道:“敬酒不吃吃罚酒,是你自找的。”
“再来。”
陈留白沉声道,纵身跃上。
嘭!
数招过后,陈留白再度被击退,他脸色涨红,显露出不同寻常的气色。
“怎样?现在认输,交出天书残卷还来得及!”
尊者大声喝道。
陈留白却咧嘴一笑:“我还没够呢”
呼的!
又一次扑上。
“顽冥不灵!”
尊者被激起了凶性,势要把陈留白给撕碎了。
叮!
却是陈留白手中铁剑直接被打得脱手而飞。
“桀桀!给我死去!”
尊者狂笑着,攻势更猛。
而在激斗之中,陈留白的面皮呈现出一种异样的酡红色,而且变得越来越红的样子,仿佛把浑身的气血都凝聚到了头上,从而在脸上体现出来。
下一刻,他忽然发疯也似的嘶叫起来:“啊啊啊!”
像是颇为痛苦的样子。
这番变化,让尊者感到意外:难道他气血失控,要走火入魔了?
这可太好了。
趁你病,要你命!
尊者大喜过望,正待下手,猛然听到陈留白暴喝:“破!”
声如春雷,发聋振聩。
百会穴开,大周天来!
虽然两章,但都是三四千字的章节呀,每一章都是剧情信息满满的
当然,这本书的风格不是那种碰到个怪,打杀了,然后升一级,接着又是重复一轮的节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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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3:谁是棋手?谁是棋子?